從北戴河會議到五中全會：近期中共政情觀察

周嘉辰（國立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助理教授）

2015.8.14

2015年下半年，除了政治局的例行會議以外，中共黨政高層將召開另二次重要會議，即傳聞依據慣例於8月初召開的北戴河會議，以及已經確定將於10月召開的十八大五中全會（即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這兩個會議的討論內容，在中共的歷史上，多次與人事等政治議題的調整息息相關。前者的參加成員包括現任與退休的領導人，一向被視為中共元老涉入重大人事安排的象徵；後者則是習近平自三中、四中以後所主持召開的另一次中全會，將是其展現執政規劃的重要場合。從北戴河會議到十八大五中全會，下半年的政情發展重點可從以下四點來觀察。

一、北戴河會議的重要性已降低

北戴河會議是中共統治階層於夏季所舉行的聚會，被認為是中國最神秘會議之一。然而，今年的北戴河會議已與往常不同。儘管在該會議前夕，許多媒體熱衷猜測其具體召開時間，但8月5日，新華社主辦的財經國家週刊發文表示，「北戴河無會」，意即中國政治已走上透明化，北戴河會議的政治色彩將逐漸退去，回歸以療養為主的功能。

中國政治當然不可能已經透明化，但從上半年習近平反腐打虎的成效來觀察，許多棘手案件均於7月底以前確定調查結果，顯示元老們於北戴河干政的可能性已不若以往。首先，7月30日，在中共8月1日建軍節之前，中紀委正式宣布，中央軍委副主席郭伯雄受賄，將被開除黨籍。而在此之前，中共也已公布多位高官的腐敗案件，包括6月11日宣判原政治局常委周永康、7月20日逮捕原統戰部部長令計劃、7月24日立案調查河北省委書記周本順等，這些作為均顯示習近平的主導意志，黨中央的權力已加強，北戴河會議可以討論的實質議題已大幅減少。

二、五中全會將確定人事調整，但此非唯一議題

7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決定十八大五中全會將於10月召開。從中共的歷史上來看，五中全會多與人事變動相關，例如十三屆五中決定江澤民為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並且，根據中共黨章的規定，中央委員的黨籍開除案需要中全會的決定，因此五中全會預料將追認令計劃等的開除案。

同時，由於上半年的反腐運動已造成多個省部級職位的空缺，包括8月1日中紀委所發佈的另一案，即吉林省副省長谷春立涉嫌違法，這些職位的填補也將成為五中全會的討論議題。儘管如此，根據最近召開的兩次政治局會議來看，下半年圍繞著五中全會的政情發展重點將超越人事，而與經濟、統戰議題相關。

三、五中全會的首要議題：十三五規劃

根據7月20日的政治局會議，五中全會將研究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十三五）（2016-2020）。十三五在政治意義上的重要性在於，它是習近平上台之後所制訂的第一個五年規劃。同時，2021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年，也是十八大報告「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一年。

為了準備十三五，上半年習近平密集到地方考察，與超過十八個省份進行座談，其中十三五規劃均為主要議題。例如6月習至經濟發展相對落後的貴州考察，重點在於消除貧困；7月習至經濟結構單調的東北調研，強調實體經濟發展與產業升級。由此可知，面對經濟發展的新常態，穩增長儘管重要，但如何平衡其與調結構之間，以及民生問題的確實解決，將是中共經濟工作的重點。

四、下半年中共另一重要工作：統一戰線的強化

除了7月20日的政治局會議以外，中央政治局於30日再次召開會議。僅隔十天，一個月內召開二次政治局會議，這在中共歷史上還是首次。7月30日政治局會議的重點圍繞三大議題，除了經濟工作以外，尚包括西藏問題，以及設立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領導小組。今年是西藏自治區成立五十週年，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而關於統戰領導小組，這是繼5月中央統戰工作會議、7月群團工作會議之後，中共中央進一步強化社會控制的手段。

對中共來說，政權的穩定除了需要菁英的配合，群眾的支持更是另一支柱。習近平的打虎運動一方面或可被詮釋為掃除黨內的其他派系勢力，另一方面也有鞏固群眾支持之意，但從近日的發展可以看出，除了建立個人崇拜，以及嘉惠民生的經濟政策以外，習近平將加強統戰工作以強化對社會的控制：

首先，今年4月，在全國政協副主席王正偉宣布兼任中央統戰部副部長之後，該部已有二位副國級領導（現任統戰部部長為孫春蘭，中央政治局委員，於去年12月接任正受調查的令計畫）。並且，4月底政治局會議通過「統一戰線工作條例（試行）」，顯示統戰部的工作受到重視。

其次，5月中央統戰工作會議召開，這是自1949年以來，第一次由「全國」升級為「中央」，意味統戰工作會議由系統內部會議，升格為中央直接安排。習近平在該會議中指出，黨外知識分子工作，是統一戰線的基礎，要與新社會組織打好交道，重視留學人員、新媒體代表人士、與民營經濟中的年輕人等。

第三，7月初中共中央第一次召開黨的群團工作會議，政治局七位常委均參加，再次確定黨對領導群體性社團組織的重視。

這些發展均表示，除了反腐運動、經濟改革以外，面對日漸複雜的社會議題，強化社會控制將是下半年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