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軒（中研院政治所助研究員）
2016.3.18
2016年兩會（全國人大暨全國政協會議），於今年三月初，於北京開幕。這是外界觀察中共當年度政治經濟發展情勢的一個重點指標。今年兩會期間，發佈了201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政協常委會工作報告等等，其內容包括了意識形態、政治工作、經濟發展到社會民生。本文著重於中共高層政治的觀察。以下，本文分別從幾個面向來討論：「習核心」的提法並未進入政治報告，反貪腐與幹部不作為，以及習近平下團的發言。
「習核心」的提法並未進入政治報告
習近平上台三年多，外界普遍認為其集權現象相當明確，在黨內的定位也慢慢的趨於穩固，即便還有一些挑戰。過往中共的宣傳提法，多以「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來稱習的領導體制，這樣的提法與過去的胡錦濤時期，差異不大。但今年1月11日，四川省委書記王東明主持四川省委常委會議，在會議中強調「堅決維護習近平總書記這個核心」，這是地方大員首度以「習核心」的提法來發佈於正式會議中。在此之後，天津市委代理書記黃興國、安徽省委書記王學軍、廣西黨委書記彭清華、湖北省委書記李鴻忠等多名地方一把手，也紛紛以「習核心」的提法來進行闡述。甚且，在1月27日，在中央直屬機關黨委工作會議中，中央書記處書記栗戰書要求「增強核心意識」。一時之間「習核心」成為了網路上的關鍵詞，甚至有觀察家指出2016年是「習核心」元年。但是在今年兩會的主要報告中，還是以「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的論述來處理習近平的黨內定位與領導體制，並嚴明要「增強政治意識、大局意識、核心意識、看齊意識」。這個現象，可能凸顯了習近平的黨內定位仍未達到「核心」的地步，比較合理的推斷，是習仍可能僅是「同儕之首」（First Among Equals）。
地方官員提出「習核心」的講法，有可能是為了自身升遷所呈現的「表態政治」所需。但這些表態可能僅限於部分地方要員，即便栗戰書等中央層級的幹部，也提到「習核心」的說法，但是否成為中央的集體共識，仍有待觀察。一個比較悲觀但合理的推測，是高層鬥爭的情形並未根絕，習近平的政策與個人作風，並不是所有幹部都認同，這使得中共高層對「習核心」的提法或現象，出現分歧的可能性。已有媒體陸續報導了中共高層的不和諧現象，如李克強在報告政府工作報告時，與習近平之間沒有交談、沒有鼓掌、沒有握手；「無界新聞」刊登了「要求習近平同志辭去黨和國家領導職務」的公開信；此外，也有報導指出劉雲山與王岐山之間的矛盾現象等等。這些說法雖然有待確認，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十九大換屆之前，習近平的領導地位仍有可能受到挑戰。
反貪腐與幹部不作為
兩會的另一個重點，是習近平與王岐山的關係，這可以判斷反貪腐的政策是否繼續遂行。3月4日兩會開幕時，有記者拍到王岐山小跑步到習近平身邊耳語的照片，可能顯示習王之間的關係仍保持一定程度的融洽。是故，反貪腐這個既定方針仍不受到影響，但可能依據現有情勢做出些許調整。3月7日，習近平在參加黑龍江代表團審議時，要求「充分調動廣大幹部積極性，不斷提升工作精氣神。」「要保護作風正派、銳意進取的幹部，真正把那些想幹事、能幹事、敢擔當、善作為的優秀幹部選拔到各級領導班子中來。」與之呼應，本次李克強的政府報告中提出「少數幹部不作為、不會為、亂作為，一些領域的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不容忽視。」。換言之，中共高層已將幹部不作為的嚴重性拉高到與腐敗相當。
綜合習李兩人的論述，可以觀察出，中共對過去三年的反貪腐作法做出了反思。誠然反貪腐的做法大快民心，一波波的大老虎落馬也震懾了官員的貪腐行徑，甚至出現了官員自首的現象。然而，也衍生出一些副作用，例如許多官員在遵守中央規定的同時，抱持著「不作為」、「不做不錯」等消極怠工的態度。甚至有官員以消極的怠政，來間接地表達對反貪腐政策的不滿，造成許多地方執行面的空轉，導致「政令不出中南海」。是故，今年兩會中特別以「優秀幹部選拔到各級領導班子中」的激勵，希望可以消彌怠政的窘境。反貪腐工作要如何與官員積極性之間取得平衡點？會再出台什麼樣的相關規定？將會是日後中共政治情勢觀察的熱點。
習近平下團的發言與分析
習近平下組團的發言，是外界觀察其治國理政思路，與實踐的另一個重要的窗口。習近平本次兩會期間分別參加了政協的民建、工商聯委員聯組會；人大的上海、黑龍江、湖南、青海代表團審議與解放軍代表團全體會議。其主要的發言，包括「全面落實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用的發展理念、著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加強保障和改善民生工作，著力推進農業現代化，讓廣大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確保到2020年現行標準下農村牧區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脫貧攻堅一定要扭住精準，做到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精準到戶、精準到人，找對『窮根』」、「創新能力是一支軍隊的核心競爭力，也是生成和提高戰鬥力的加速器。攻克制約我軍建設和改革的突出矛盾，需要以創新的思路辦法攻堅破難。」。
簡言之，習的發言圍繞在農業、脫貧與軍隊創新。這些發言除了回應各個代表團的建言外，也顯示了習進平自身對中國改革所面臨問題的理解。農業問題年年進入政府工作報告，是歷年政府都試圖解決的議題，今年的特點在將農業現代化與脫貧做出結合。中共預計在2020年，達到農村牧區貧困人口全部脫貧，以便呼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成為具有代表意義的政績。農業相關人口的脫貧工作時程，也可以顯見在習近平的下團發言。以農業現代化的方式取得脫貧的成果，並責令不作為的官員在剩下三年多的時間將硬指標予以達成，藉此達到社會民生的改善，與強化官員積極性的雙重效果。
結語
本次兩會釋放出了許多訊號，我們可以從「習核心」是否入政治報告、反貪腐與幹部不作為，和習近平下團的發言與內容，來做整體的觀察。總結前述內容，中共高層之間並非鐵板一塊，習近平的黨內權力是否已經穩固，似乎仍有待觀察。當此敏感時刻，若習近平在經濟、社會、兩岸等議題上，出現重大失誤，容易出現激烈的黨內爭執，並挑戰他的領導地位。此外，我們也可以看到習近平借由下團組，闡釋未來的執政綱領，以便強化其執政合法性。距離十九大仍有一年多的時間，習派與非習派之間的矛盾可能會進一步加強。習近平執政三年多來，不斷加強自身權力，施政方式也更為強勢，並甄補親習的幹部。在未來，「習核心」能否得到確立，習預設的改革進程能否如順利推動，將會是中共政治情勢觀察的重要指標。
相關資料選輯
十三五規劃綱要全文，新華網，3.17
人大政府工作報告，新華網，3.17
習近平強化集權，「習核心」指日可待？，紐時中文網，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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