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歐習會前的美中台關係

盧政鋒（國立金門大學國際暨大陸事務學系助理教授）

2014.10.17

前言

隨著11月到來，亞太地區國家領袖有數場高峰會共聚一堂。10、11日北京APEC非正式領袖高峰會登場；13日緬甸東亞高峰會；15、16日G-20領袖高峰會在澳洲布里斯本(Brisbane)舉行。歐巴馬將會出席這3場高峰會。同時，12日歐巴馬將在北京與習近平進行中美高峰會議，過去兩人有超過8小時會談。中國將由總理李克強出席東亞峰會；習近平與歐巴馬在里斯本將再會面。習近平已完成訪問蒙古與印度，也邀請這兩國元首出席APEC峰會，他們也將與歐巴馬會面。

2014年是中國主場外交年，亞信會議與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已在上海、北京落幕。去年歐巴馬缺席APEC峰會，為展現對北京支持、同時是亞太國家，歐巴馬已數度公開表示期待參加北京APEC峰會。馬英九已經敦請蕭萬長再度代表出席APEC，王郁琦也將隨行。2013年APEC兩岸關係正式官式發展啟動；2014年APEC對美中台關係也將扮演歷史性角色，本文將討論北京歐習會前中美台關係發展。

一、歐巴馬親信賴斯首訪北京，歐習會議題規劃啟動

9月底，歐巴馬總統國家安全顧問賴斯(Susan Rice)訪問北京，與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中央軍委會副主席范長龍、外長王毅會面，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接見。這是2013年6月歐習加州陽光地私人峰會結束，賴斯接任杜尼龍職務後，一年多來第一次訪問中國。賴斯返美，在其出任聯合國大使前任職的布魯金斯研究院發表美國對東南亞政策演講。她指出，11月歐巴馬將與習近平舉行第二次私人元首高峰會，白宮希望歐巴馬的訪問中國大陸能夠深化雙方在區域、全球的合作以分享利益，雙方將坦誠存在的歧見進行對話，包括人權問題。[註1]

8月底，美國國防部披露自3月以來中國解放軍駐紮在海南島的空軍，數次派出軍機監控、騷擾美軍在附近海域巡弋的偵察機；美軍重提2001年EP-3事件，盼勿重演。賴斯訪問中國大陸時，與中國解放軍、外交高層的會談中也針對此事件及中美兩軍更進一步交流進行討論。7月結束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並未對未來中美軍事高層互訪交流有具體規劃，僅強調將持續及實質對話交流、以降低風險及意外、深化與提升新型中美軍事關係，歐巴馬數次與習近平的峰會中，對推動兩軍交流有關鍵角色，軍事交流將是歐習會重要議題，北京長期呼籲美方開放高科技輸入，歐巴馬則面臨盟邦對解放軍發展意圖及北京人權狀況未明顯改善的壓力。近日，北京傳媒更指控美國民主基會介入香港佔領中環。

二、東海、南海爭議上升美國逐漸加大再平衡、重申不圍堵中國

去年10月，歐巴馬因為聯邦政府關閉臨時取消出訪峇厘島APEC峰會、汶萊東亞高峰會以及訪問相關東南亞國家，賴斯在11月底以「美國在亞洲的未來」為題在華府近郊喬治城大學宣布，歐巴馬將於今年4月、11月訪問亞太國家。這是歐巴馬推動亞太再平衡政策以來，首次年內兩度訪問亞太地區。4月歐巴馬在東京與安倍發表的聯合聲明中特別指出:美國與日本承認中國可以在北韓與伊朗核武、烏克蘭分離運動、敘利亞、中東和平進程、阿富汗重建等上扮演重要角色，而華府與東京都重申和北京建立具成果、建設性的關係符合自身利益。[註2] 歐巴馬和安倍進一步表示:美日兩國都倚重海洋自由所帶來的全球貿易網絡，而尊重國際法維繫海洋秩序有相當重要性，這包括海上自由航行及飛越權。同時，兩國對於東海及南海近期的緊張事態表達強烈關切，尤其對於中國片面宣佈東海航空識別區對區域造成緊張，兩國反對任何一國主張領土主權採用騷擾、強制或武力，希望各方建立信心建立措施。

歐巴馬在訪問菲律賓時，也表達支持艾奎諾政府針對與中國大陸涉及南沙島礁問題尋求法律途徑方式處理。3月，歐巴馬與習近平在海牙進行高峰會時，習近平表示希望美方在東海、南海問題上採取客觀公允態度，分清是非，多作有利推動問題妥善解決和局勢和緩的事。與此同時，美國第一夫人蜜雪兒和母親、小孩前往北京、西安和成都訪問，習近平夫人彭麗媛接待，實現中美第一夫人會面。歐巴馬過去訪問北京蜜雪兒均未同行，11月是否同行，將會是媒體另一焦點。中美建立起90幾個溝通管道後，元首外交的形式與實質進展也受矚目。

三、習近平掌權將滿二年，歐習會與中美關係複雜性相互牽連

2014年，中美兩國元首會面次數較先前減少，但11月歐習會是習近平上任後歐巴馬第一次訪問中國，也是歐巴馬上任後第三次訪中，是歐巴馬與胡錦濤、習近平兩位國家主席會面累積第20次，更是中美建交屆滿35年。歐巴馬有機會邀請習近平明年訪問美國，過去歐巴馬曾與胡錦濤共發表過三份聯合聲明，北京應會把握歐巴馬在北京的機會推動發表一份新聯合聲明，而此新聲明涵蓋的項目與範圍可能更廣泛且具體，未來一個月將是雙方密集磋商階段。賴斯在北京訪問時曾向外界表示，此次歐習會是重要的一次歷史里程碑的進展。

10月底，中共第18屆4中全會將召開，近期習近平以韓非子法家思想指出「法強則國強、法弱則國弱」，而「依法治國」將是4中全的主題；習近平在人大與政協的講話則引來外界認為其拒絕西方民主。中美關係互賴加深，中國大陸內部情勢也與兩國關係密切相關。美國一些觀察家認為習近平在對待異議份子、少數民族、嚴打貪污及外交政策的強硬，加深外界疑慮他會選擇走毛澤東或鄧小平路線？中國崛起將持續走和平發展道路？還是改變既有國際政治經濟秩序？

在伊斯蘭國(ISIS)斬首兩名美國記者後，歐巴馬籌組「核心聯盟」並開始空襲ISIS卻又低估對手實力；歐巴馬出席北約峰會指控俄羅斯普丁扶持烏克蘭反叛軍，華府也與西歐國家加強對俄羅斯實施經濟禁運。紐約時報認為，普丁、ISIS以及習近平是挑戰歐巴馬外交政策的三大障礙。8 月中，歐巴馬接受紐約時報專訪時，批評中國是搭便車者；9月底，在聯合國氣候變遷會議上歐巴馬更向中國喊話，指出中美兩國是全球碳排量最多的國家，兩國應該兼負起特別的責任領導全球，致力於氣候變遷議題合作。習近平缺席聯合國氣候變遷峰會(由副總理張高麗出席)則是在向世界傳遞，中國在推動對自身有利應對氣候變遷計劃。美國期中大選逼近，美國輿論以及共和黨對於歐巴馬外交表現給予嚴厲批評，前政府團隊國務卿希拉蕊、防長潘尼塔也加入其中，歐巴馬的反擊是政治人物的內鬥導致華府政治陷入失能。歐巴馬真能保持美國優勢地位形塑習近平的世界觀與國際觀？

四、王毅訪問華府，力促中美新型大國關係

王毅選在中國國慶日訪問華府，凱瑞國務卿在會面時表達他與王毅先前在紐約有短暫會晤，雙方持續對話是對雙方關係的強化，他指出中國應對伊波拉疫情提供的人員與裝備展現中國扮演全球領袖角色。凱瑞重申中美新型大國關係應該是雙方在共同利益上擴大合作，並能夠建設性地管理好雙方歧見。凱瑞並呼籲北京根據香港基本法允諾給予香港高度自治的普選，王毅則回應香港是中國的內部事務，各國應該尊重中國的主權，符合國際關係基本原則。王毅認為中美如同航行在海上的大船，兩國應該共同合作克服暗礁，兩國具有共同任務，應建立互信、戰略信賴，降低雙方戰略誤判。王毅指出，中美兩國應該致力互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新型大國關係。

7月，歐巴馬總統在習近平出訪巴西時致電，雙方曾針對在北京舉行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順利結束就雙邊、區域與全球議題進行交談，歐巴馬重申雙邊增加發展實際合作與建設性地管理好歧見，並期待11月北京亞太經合會的高峰會議。10月初，美國國務院亞太助卿羅素(Daniel Russel)已啟程前往首爾、東京以及緬甸訪問，在歐巴馬出訪北京前羅素也將先行訪問北京，肩負更多溝通任務。歐巴馬此行訪中，未必能從中國取得實質勝利成果。

五、薄瑞光訪問台北、馬英九獲頒艾森豪和平獎

美國在台協會理事主席薄瑞光在9月底抵台北訪問，行程在馬英九獲頒艾森豪和平獎及接受德國明鏡週刊專訪澄清後。馬英九向薄瑞光表示我國處理南海爭議之方式，馬英九指出，「我國於1935年即提出《中國南海各島嶼圖》，並於1947年正式對外公布，以確認我國在該海域領土的主張範圍，而此一主張迄今沒有任何改變；我國從未主張要限制南海的「自由航行」與「飛越」，而係盼以「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和平互惠、共同開發」原則處理南海問題。」馬總統的此一談話針對近期美方對於南海「三不」凍結提議進行回應。然而，海巡署副署長鄭樟雄在立院外交國防委員會表示，南沙太平島的深水碼頭工程，應該可於2015年如期完工，屆時會改由較大船艦常駐當地，甚至不排除將來派出3000噸級巡護艦「宜蘭」與「高雄」號，這兩艘船艦可以起降直升機，將於今年內成軍服役。《聯合晚報》也報導，南沙太平島新建碼頭工程，計畫11月5日自台南安平港將11座巨型沉箱運往太平島，不過承建的國道新建工程局雇用的重件運輸船、利比亞籍的權宜輪振華7號，實際為大陸國有控股的上海振華重工集團所屬船隻。目前該案已在行政院審查。華府勢必仍持續關切兩岸是否在南海議題上合作。

馬英九在接見薄瑞光時也提及，凱瑞國務卿在夏威夷演講肯定台日簽訂漁業協定；羅素在公開場合數度重申《台灣關係法》、承諾《六項保證》。雙十節馬英九接見美國眾院台灣連線共同主席迪馬里（Mario Diaz-Balart）及席瑞斯（Albio Sires），呼籲美方持續對台灣軍售，特別提及先進戰機及柴電潛艦。實際上，美國參眾兩院均有議員在五角大廈相關預算授權法案提出修正案，要求美軍邀請台灣海軍參加有關災害救助項目的環太平洋軍演，對此之前馬英九過境美國時也未提及。

六、結語

歐習會前，馬政府應已密切關注北京與華府相關互動，馬英九總統感謝凱瑞與羅素近期對台日漁業協定、六項保證的發言僅是基本利益維護。在北京加大要求華府不斷累積和釋放中美關係正能量，習近平也展開「從嚴治黨」要求進一步深化執政合法性。然而，北京以非正式方式遞送APEC領袖會議邀請函、馬習會無法在APEC進行、習近平對台灣提出一國兩制的發言、對馬英九支持香港普選談話國台辦要台灣步要說三道四。APEC習近平與蕭萬長會面後，兩岸關係勢將進一步展開政治互動，中共4中全會習近平的工作報告、歐習會、蕭習會，都將是習近平影響台灣內部七合一選舉的可操作主場。

附註：

[1] The White House, “Remarks by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Susan E. Rice on Southeast Asia at the Brookings Institute, September 22, 2014.”

[2] The White House, “U.S.-Japan Joint Statement: The United States and Japan Shaping the Future of the Asia-Pacific and Beyond, April 25,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