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
（兩岸關係研究者）
前言
2014年7月29日，前政治局常委、政法委書記周永康因嚴重違紀，中共中央決定對其立案審查。藉由反腐打貪，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上任以來的權威也達到最高峰。在此之前，已經有41名省部級以上官員中箭落馬，根據《路透社》(3月30日) 報導，因為周永康一案被調查的親屬、政治盟友以及下屬總共超過300人，「蒼蝿老虎都要打」取得相當的成果。幾天後，8月12日《人民日報》發表題為《追夢一年半: 習近平的三大建樹》的文章，整理習近平在上任以來在反腐、改革以及外交方面的三大建樹。
據此，之前猜測習近平上台後可能遭遇權力不穩的看法將會平息。18大前夕的一些事件，引發外界認為中共內部可能涉及派系鬥爭，包括「重慶薄熙萊案」、「習近平神隱13天」、以及「溫家寶海外資產曝光」，種種聯想也都將告一段落。在中共的高層政治方面，習近平已經取得相對穩固的權力應該是各界的共識。事實上，自18大中共中央新領導班子就位以來，習近平至少在三個範疇加大力度，包括限縮言論自由、高舉民族主義大旗以及打擊貪腐，可以視為習總新政的三把火。整體政策的結果，就是更為收緊的社會控制。
限縮言論自由: 七不講、16條以及網路管制
從2010年
開始，中共當局就開始進一步的限縮言論自由的空間，主要是從之前的社會維穩轉向控制意識型態市場。許多在各高校從事研究的學者都感受到研究議題受到了限
制，這是因為近年來中國學術界想要進行研究，大多需要向政府相關部門申請項目經費，其審核過程通常就包括了意識型態的審查，例如面向群眾的訪談問卷必須送
交相關單位審批。
2012年18大後，對於言論自由的限制就全面性地延伸到各地高校，最常聽到的就是去年5月(2013)開始在網路廣泛流傳的「七不講」，內容是要求高校教師不能講授「普世價值、新聞自由、公民社會、公民權利、黨的歷史錯誤、權貴資產階級和司法獨立」等相關內容。更多學校老師宣稱曾經看過的，則是被稱為「16條」的《關於加強和改進高校青年教師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意見》。在這些無法完全證實的限制下，許多傾向自由派高校老師的上課內容都有被學校內思想部門關心的經驗，雖然曾被約談的老師們大多表示不受影響，但也都表現出「被關心」總是件麻煩的無奈感。
網路言論的控制也有了新的發展，例如去年當局對於微博大V的
打擊，以嫖妓罪抓了右派公知薛蠻子，加上後續的網軍攻勢，微博的熱度開始較過去降溫。新興的手機軟體微信急起直追，成為新一代大量使用的網路社群軟體，不
過，這個軟體與目前大熱賣的中國小米機，都曾被報導會自動將使用者訊息回傳特定機構的疑慮。值得重視的是，在這樣的氣氛下，網路服務提供者甚至形成自我審
查的機制。網管檢查與屏蔽工作現下已不用政府部門直接操作，中國的各重要網站都有自己的網管系統，而且除了會配合政府宣傳部門的通知進行管制外，也會進行自我審查以符合政府規定。
高舉民族主義大旗: 「中國夢」與強硬外交
習總點燃的第二把火則是中國民族主義的鮮明旗幟，主要是由「中國夢」以及態度強硬的外交宣示加以編織起來。
習近平提出「中國夢」的說法，目前看來當局正要將其提昇為國家層次的思想運動。2012年11月29日，習近平率領新一屆中共中央領導參觀中國國家博物館復興之路展覽，行程結束時提出了「中國夢」的說法，直指「中國夢」就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一時蔚為風潮，成為各界重點學習的內容。接著3月17日
的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習近平又做了一次闡述，其核心大致包括三點，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主義、以及這是屬於
中國人民團結、民族的夢。顯然，這是再一次由當局所發起的民族主義路線，並希望藉此取得社會更廣泛的支持。有許多觀察家認為，中國民族主義的強固性是當前
政權的正當性來源之一。
與
「中國夢」口號相稱，中國的外交政策也有所改變，除了大國外交外，其對外行動開始趨於強硬，近來與週邊國家幾乎都發生了緊張關係。在南海，與越南、菲律賓
與印尼等國爭取島嶼與海域控制權，引發該地區的軍備競賽。在東海，與日本、美國因為釣魚臺主權、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等問題引發爭議，中國嚐試打破傳統的勢
力均衡，建構西太平洋新秩序。就算在已經和緩的兩岸關係下，中國方面也將「遼寧號」航母編隊高調亮相，並首次跨海區，經台灣海峽赴南海演練。這些作為目前
看來都有助於習近平取得中國民眾的支持。
從薄熙萊案到周永康案: 以打貪為名的政治整肅
第三把新政之火就是前言所提到的打貪腐的大力度，有評論家認為這次反腐運動，不論是規模之大、範圍之廣以及層級之高，都是前所未見。從18大前夕到目前為止，已經犯事下台的中共要員包括前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前軍委副主席徐才厚以及前政治局常委周永康，打破了中共14大以來的底線。對於這個情況的評論大致包括兩種，一種傾向認為習近平打貪是不得不為，因為這個問題已經涉及中共政權存亡與否，根據2013年一項未公開的黨內調查顯示，超過30%黨
政軍官員涉及貪腐，而且這數字還可能是低估。另一種看法則是，這仍然是權力鬥爭的一環，是習近平上台後為了掃除障礙進行的一項以打貪為名的政治整肅。那一
種看法更為正確？目前仍需觀察，不過，諷刺的是，這些因涉貪被拔的高層官員，其中不乏先前也是以打貪掃黃做為主要政績而受到好評的，例如薄熙來在重慶市委
書記時的表現。
政治效應
周
永康案之後，習近平做為新一代的中共領導人，對內展示了其權威，面對群眾則是獲得了支持。習總上任以來的三把火，目前看來暫時有助於權力穩固，我們需要更
多的資訊才能知道習近平在權力穩固之後的真正方向為何？是進一步的改革？還是僅止於維護中共專政的現況？不過，這三把火對於整體的社會氣氛的影響內容是是
顯著的，就是更為收緊的社會控制。
除此之外，這三項措施在未來也必須承擔一定的政治風險。在改革開放超過30年後的中國社會，不再
是
過去訊息封閉的環境，加上整體教育程度的提昇，只要願意，人民也已經有能力獲取更豐富的資訊，即便是網路管制之下。這樣要持續進行言論自由的限制會有其限
度。其次，民族主義的大旗在新世代之中不見得可以持續維持在高點，何況民族主義是一個兩面刃，可能的擦槍走火會使中國捲入不必要的紛爭中，那將使中國在發
展的路途中受到阻礙。最後，由於中共黨國貪腐的情況實在太過普遍，全面性的打貪將會直接動搖國本，但若是選擇性的打擊，那就必須有效回答為何是周永康，而
不是其他人的問題。
附錄：中共四中全會及習近平
上台後言論管制措施資料
中國事務部整理
壹、 時間、地點
時間：2014年10月，地點：中國北京。
貳、 四中全會召開背景
在中共宣佈前政治局常委周永康「涉嫌嚴重違紀」立案審查的同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10月在北京召開十八屆四中全會。周永康是中國自經濟改革開放以來被調查的最高級別官員，他的下馬也打破了歷來「刑不上常委」的中共慣例。
（BBC中文網7.29.）
叁、 會議相關資訊
一、 會議主題及可能內容
根據官方新華社報導稱，本次會議的主要議程為：研究全面推進依法治國重大問題。這是中共首次以中央全會的規格提出依法治國，而司法改革是可能的切入點。
中
共中央全會的召開機制與會議重點有其規律性。改革開放以來，每一屆中央委員會通常要召開七次全體會議，即一中全會到七中全會。外界通常關注聚焦黨內人事的
一中全會以及制定當屆執政重點的三中全會，通常於中央委員會的「屆中」召開的四中全會，因為「過渡」意味較強，傳統上多半關注黨建和意識型態，如十六屆四
中全會通過了「加強黨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十七屆四中全會則通過了《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
四中全會，一般與三中全會相隔一年左右，會期一般4天，會議內容通常是全面落實、深化三中全會的決策部署。去年12月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建設法治中國，必須堅持依法治國、依法執政、依法行政共同推進，堅持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今年10月將召開的十八屆四中全會，將研究全面推進依法治國重大問題。這是中共首次以中央全會的規格提出依法治國。
由
於司法改革是三中全會的重點內容之一，三中全會《決定》提出「推動省以下地方法院、檢察院人財物統一管理」、「探索建立與行政區劃適當分離的司法管轄制
度」等若干改革措施。而截至目前，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召開的三次會議，兩次都涉及司法改革。因此四中全會的「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路線圖」，司法改
革可能是切入點。
（BBC中文網7.29、多維新聞7.6、新京報7.30.）
二、 人事調整
此次四中全會上料將不會出現決策層層面的人事變動，但是可能針對去世或已被撤職的中央委員、候補委員的位置進行調整。
依據黨章等規定，開除中央委員、中央候補委員的黨籍，要經黨的全會決定。據統計，自1992年召開的中共十四大以來，先後有陳希同、田鳳山、陳良宇、杜世成、於幼軍、康日新、薄熙來、劉志軍8位中央委員在任內被撤銷職務，而十八大後，已有李東生、蔣潔敏兩名中央委員，李春城、王永春和萬慶良三名中央候補委員被開除黨籍。按照規定，上述人員的處理，也將在今年10月召開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上審議通過，追認、確認。
（多維新聞7.6、新京報7.30.）
肆、其他消息
日前，中共七常委集體隱身；各種跡象顯示中共北戴河秘密會議正在召開。之前，7月29日，中共前常委、政法委書記周永康被公佈立案審查；但並未提及任何具體涉嫌罪行。周永康案直接牽涉中共前黨魁江澤民以及曾慶紅、羅幹等江派大佬。7月30日左右的消息稱，中紀委巡視組已經進駐江蘇、上海、中科院、一汽等地，並展開巡查。上海、江蘇分別是江澤民勢力範圍和老家所在地。
學者章立凡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表示，北京當局在7月末掀開周永康案最後的一層面紗，相信在10月召開的四中全會上，應該會對周永康宣佈開除黨籍、移送司法等。
官場傳言及分析稱「王岐山將在四中全會中扮演極為重要角色」，有消息進一步稱王將「出任報告起草小組副組長」。王岐山以及其掌控的中紀委將在中共四中全會後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大紀元8.9、德國之聲7.31.）
伍、18大以後落馬省級以上官員(42名)
陸、習近平上台後言論管制措施
◆七不講
七不講是中國共產黨提出的「七個不要講」內容的簡稱。最先是中國華東政法大學教師張雪忠在新浪微博上提及，隨後得到其他學者和教授的證實。該指示是由相關領導在開會時口述通知，可能會得到長期執行。
2013年5月13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了非公開的《關於當前意識形態領域情況的通報》，並下發到縣團級提供相關幹部學習。通報提到「要切實加強對當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把加強意識形態領域的工作列入重要議事日程，做到有載體、有活動，形成學習制度」，要求相關官員同「危險的」西方價值觀作鬥爭。涉及該通報的網際網路內容都被刪除或封禁。
七不講內容為：(1)普世價值不要講、(2)新聞自由不要講、(3)公民社會不要講、(4)公民權利不要講、(5)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錯誤不要講、(6)權貴資產階級不要講、(7)司法獨立不要講
◆十六條
中共中央組織部、宣傳部和教育部黨組2013年5月4日發佈共16條的《關於加強和改進高校青年教師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意見》， 要求中國全國各級有關單位「為深入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精神，加強高校青年教師隊伍建設，提高青年教師思想政治素質」。
「意見」指出：「少數青年教師政治信仰迷茫、理想信念模糊、職業情感與職業道德淡化……不能為人師表」； 「意見」在要有關各級加強領導和管控之外，要求「強化政治理論學習，深入開展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教育，深入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的內容。由於「意見」下達時間為5月4日，與網絡上開始廣泛傳播的「七不講」時間吻合，故有分析人士認為，文件很可能是「七不講」內容的原始文本。
◆中國政府的媒體控制
中國政府用兩個方式控制媒體。首先對人民與資訊做嚴格的控管，並同時再灌輸大量的垃圾資訊以混亂進而麻痺吸收者。在中國的傳統媒體中，通常經過中央宣傳部審讀員審核確認，藉以過濾不符國家規定的資訊。所以各台內容都相差不大。
除
了篩選機制外，中國報紙中通常有許多宣導標語，如「黨的恩情比天山高」。另外，在重大意外發生時也會控制媒體不得發任何言論，像是臨時撤下報紙文章，如溫
州動車事故時命令相關報紙新聞全部撤下。另外，帶動國仇意識與抹上色彩，如在抗日劇中強調日方的邪惡，甚至連民眾都把「日」這個字當成髒話，如狗日等。
在國外媒體上，中國也動用媒體戰。中共滲透控制全世界媒體，讓海外媒體在重大事件與人權問題上幫中國說話，更甚者，利用外媒角色回到中國本地，藉以增加官方媒體以「國外言論」的立場加強說服力。
◆中國政府的網路管制
(1) 管制網路伺服器：中國政府使用封鎖IP的方式來屏蔽網站。由於國外主要網路平台，如Google或Facebook等都遭到中國網路屏蔽，中國用戶主要使用基本功能與臉書類似的微博。微博、微信等網路討論平台，會自動過濾關鍵字，隱藏文章、利用網路信息與服務器互聯網預測公民行動、甚至用微博抓人。
(2) 雇用護航文章的網絡評論員，網傳發一篇文章可得到五毛錢，泛稱「五毛」。根據艾未未的訪問，五毛煽動手法如下：在時事開始時發表一個偏激言論，之後再用另外一個帳號去批評此言論，激起大眾的仇恨意識，成功模糊焦點，替政府開脫。
(3) 建立200萬人的網絡輿情分析師：「網絡輿情分析師」的工作就是收集網民觀點和態度，整理成報告，遞交給決策者。目前，中國大約有200多萬人從事這一職業。人民網輿情監測室副秘書長單學剛對該職業解讀為「主要替領導看網」。不過中國的網民則笑稱這是「俗稱五毛」的專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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